【那些年我跟過的老闆 (10) - 梅杜莎 (下）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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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麗絲後來找到了新工作，總算擺脫了梅杜莎。

可是，梅杜莎來了我工作的那家百年老店。大野狼的「五年業務擴展計畫」中，包括設立一支專屬於他的產品行銷團隊，於是我也不再需要支援他。而梅杜莎就是他新請來的行銷企劃部門主管。

對我來說反正大野狼的部門也不是我必須支援的重點部門，梅杜莎對我來說就只是個名字，平常也沒有業務往來。我負責支援公司75%業務貢獻度的單位加上整體的品牌規劃，她負責她的25%，也相安無事了2年。

後來公司決定腰斬大野狼的「五年計畫」，梅杜莎的企劃部門也被縮減了一半。

從傳聞公司要腰斬大野狼的計畫的那幾個星期開始，突然間，梅杜莎經常從新加坡飛到香港辦公室。有幾次見她和大野狼在主席的辦公室出沒，三個人有說有笑。

又過了幾個星期，主席突然說，大野狼建議把公司「所有的」行銷團隊都整合在一起，所以我與梅杜莎很快就會成為一個團隊，細節未定。我想起愛麗絲的經歷，心裡有些七上八下。

【學習重點6：公司組織調整的時候，是危機也是轉機。先下手為強，與決策者打好關係才能勝券在握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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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不到一個星期，我被告知梅杜莎會成為我的主管。我問公司人事部，為什麼組織調整有人事空缺沒有對內公布，因為我一定會爭取這個主管的位子。人事部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我跟愛麗絲抱怨，明明我在公司7年，而且每年考績都是部門全球前2%；梅杜莎才來2年多一點，而且她的產品業績還節節下退。為什麼是她升遷當主管？

愛麗絲安慰我，這已經不是「硬實力」的層級了，梅杜莎跟大老闆打交道的能力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。

【學習重點7：升遷機會與績效表現、或履歷事無關；人際關係的「軟實力」才是是決定升遷的關鍵。】

組織調整後，梅杜莎第一次來香港，說要跟我們聚餐、聯絡感情；結果整餐飯她沒問過我們任何問題，走得時候連同事的名字也記不大清楚。那也是我第一次有機會打量她。

果然跟LinkedIN的照片完全不一樣，人的確是會老的。看起來就像個會虐待媳婦的惡婆婆，非常精明幹練。

我們倒是聽了她完整的工作記錄，包括她曾經跳過芭蕾舞。還有她在香港的諸多血拼事蹟，包括她在SARS期間到港公幹，機場免稅店全面打7折，她有多麼遺憾時間不夠她只買了一個紅色的Gucci皮包等等。

【學習重點8：為了展示強勢作風，跟部屬溝通的時候只要把焦點放在自己身上就可以了，不需要理會部屬的想法 - 反正員工都是「可拋棄的資產」。】

透明人的「三不政策」

比起愛麗絲的遭遇，我想我是比較幸運的。

梅杜莎對我採取的是對待透明人的「三不政策」：不進行眼神接觸、不寫電郵、不打電話。

這個訊息非常清楚、一點也不需要猜測。

【學習重點9：想要員工自動離職第一個步驟就是把該對象當成透明人，這也是辦公室霸凌最常用的手法。】

我的點線老闆（dotted line boss）那時也三番兩次暗示我應該開始跟獵人頭聯繫，於是我趁順水推舟地告訴我的點線老闆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，不需要浪費時間：只要公司給我遣散費，我願意自動離職。

不到12小時，就接到人事部門說要跟梅杜莎一起開會的通知，我也有心理準備開會的目的是什麼了。

一坐定，人事部主管一口氣唸完手上準備的稿子，遞了一疊文件給我。我飛快看了一眼數字，在心裡加總一遍，用香港說法是一隻小小的「肥雞餐」，而且還有幾個月的「花園假（Garden Leave）」，算是一個挺好的安排。

「妳還挺冷靜的！我還以為妳會很激動。」梅杜莎還是沒正眼瞧我，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桌上的一盒面紙，彷彿沒見到我掉眼淚很失望。

「有錢領我很開心啊。我還要謝謝妳呢！不是妳，我也不會有機會領退職金。」雖然心裡在淌血，講的時候我還是面帶微笑 。（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，梅杜莎應該早已不在人間了。）

梅杜莎在人事主管面前一直說，其實公司可以不需要給我那麼多個月的花園假；彷彿公司給了我那幾個月花園假的薪水就會破產似的。（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，她應該又已經不在人間一次了。）

開完會之後，我在公司又待了2個星期，就開始回家享受悠長的假期；並著手準備我的「單飛」計畫。

【學習重點10：逮到任何機會的時候不妨盡量口頭羞辱員工，可以在其他同事面前強化自己的權力地位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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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聲：

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梅杜莎，據說我離職之後，她再也沒進過香港辦公室。在我的「花園假」結束前，她「被決定尋找新的職涯方向」離開了公司。

我與愛麗絲為梅杜莎離職的事大肆慶祝了一番。講到她「螳螂捕蟬、黃雀在後」的遭遇，我們都覺得上帝好公平。

但我們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太久，梅杜莎過沒幾個月就找到了新工作，新公司還發了個新聞稿。

梅杜莎現在還在那家公司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。

賽後檢討：

回想起來，我那時犯了幾個致命的錯誤：

1）沒有足夠的政治敏感度警覺某一個部門的組織調整，會連帶影響對自己的職位。也沒有就此與相關主管非正式討論事情發生的可能性。

2）我與某些我喜歡的主管（例如李察吉爾、白雪公主）有私交，但對於我覺得不以為然的主管（例如大野狼）則敬而遠之。我覺得不以為然的大佬卻是主席的好朋友。這是自己政治不正確使然，怨不得人！

3） 以個人好惡為前提，沒有與高階主管（特別是主席）建立個人關係。

4） 在公司的「內部公關」做得不夠（據說梅杜莎在主席面前說所有我做的事都是她一手幕後指導的。）

栽在梅杜莎手上我沒有怨言 - 畢竟我沒本事開敞蓬跑車載老闆兜風啊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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