律賓大選（5月9日）剛過一週，如同之前民調預測一樣，獨裁者之子Ferdinand Jr. (Bongbong) Marcos（簡稱BBM） 以壓倒性的3100萬票遙遙領先競爭對手 — 現任副總統Leni Robredo的1480多萬票，篤定當選。
身邊有支持BBM的朋友、也有支持Leni的。有人對BBM和馬可仕家族深惡痛絕，揚言要開始準備移民離開這個傷心地；也有人鬆了一口氣，說Leni沒有政績，沒選上是對的。
這兩批人對於馬可仕執政的那20年有截然不同的解讀，對立程度之激烈與台灣的「深藍v.s.深綠」、或香港的「藍絲v.s. 黃絲」不遑多讓。
我住的地方是Leni起家的比克爾區（Bicol），親戚朋友的臉書社團也以Leni支持者居多，選後社群臉書傳了一堆指控選委會做票、選舉舞弊的帖子，熱鬧非凡。
不過因為社群臉書的成員以長輩居多，這些指控也僅止於打嘴炮的階段，沒人上街抗議。（年輕人另當別論，這裡的大學學生上星期在省政府大樓前面集結抗議了幾天，地點就在黎牙實比市政府附近。）
外資看空股市前景
5月9日選舉當天，JP Morgan 出了一份報告，將菲律賓降為為東協國家中投資偏好度排行榜最後，潛力不如鄰近的泰國、馬來西亞、新加坡與越南。報告認為菲律賓將近GDP六成的高額公共債務、與高通貨膨脹率將會拖緩國家經濟成長，並且侵蝕企業的利潤；並且建議投資人在選後對新政府的憧憬行情中，逢高減持。
選後隔天（5月10日）BBM強勢領先，而菲律賓股市則應聲下跌，盤中跌幅一度高達3.14%，最後仍以0.58%小跌收盤。
選後第一天，購物中心滿滿的人潮、各個餐廳座無虛席，連超級市場結帳也大排長龍（事實上，超級市場的人多到連購物車都「一車難求」)，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微笑。
不僅是購物中心，傳統市場也是買氣滾滾。
有個朋友選後第一天下午去買菜,結果撲了個空 — 菜市場的雞蛋、雞肉、豬肉、冷凍熱狗等等全部售罄。
我以為售罄之後傍晚會立刻補貨，第二天自己去了一趟，結果？賣雞蛋的說農場這幾天休息、賣吳郭魚的攤子沒開店做生意、賣青菜的說原本應該前一天下午送貨的司機放假了。
比聖誕節更幸福
坦白說這種強勁的消費力道，和人群裡洋溢的幸福氣氛，比起聖誕節有過之而不及。
和聖誕節不同的是，這幾天的問候語不是「聖誕快樂」而是「你領了多少錢？」
我也用了這句話問候我身邊的朋友們——只要是註冊選民，人人有份，只是金額多寡不同而已。
而這個問候語也不僅限於相熟的朋友，即使僅是偶遇的陌生人，也可以這句話來表達善意。
那天在商場電梯裡，我和朋友討論兩位市長候選人究竟花了多少錢買票，順口問不認識的電梯小姐（對，她的工作地點就在電梯裡面，而這個商場只有4層樓）「妳領了多少錢？」短短幾十秒的時間，她不僅向我們說了個數字，還抱怨她的朋友們領得比她多得多。
人人有份的福利
這次選舉涵蓋了多個層級的職位，從總統、副總統、參議員、眾議員、省長、到市長、市議員等等。
選票上幾十個名字需要勾選，除了街頭的文宣海報之外，還有什麼比現金更能在選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呢？
「你領了多少錢？」 說的可不是偷偷摸摸的買票，而是只要是向選委會登記在冊的選民人人皆有的福利。
除了正副總統候選人之外，幾乎不同職位都有候選人為選民提供現金津貼。而黎牙實比因為又是阿爾拜省的省府所在，算是兵家必爭之地，因此選舉津貼金額也較高，讓住在外地的人羨慕不已。
也因為人人有獎，而不是依據特別地區「綁樁」，嚴格來說這筆錢更像是候選人私人提供的「活動費」，足夠支付選民的車馬費、以及投票完之後用餐、逛街購物的開銷。
以我了解，每位選民收到的選舉津貼金額加總大致在3000～10000披索之間（大約是台幣1700～5700元）。這個金額看起來不大，但以黎牙實比所在比克爾區2021年的法定最低日薪335披索來算，這個金額已經相當於至少一個星期、甚至一個月的薪水（如果基數低的話），對於一般家庭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。如果夫妻都是註冊選民，甚至有成年子女的話，那金額就更高了。
這也難怪市民在選舉後瘋狂消費，傳統市場的魚販、送貨人員、農場工人暫停工作 — — 有了這筆天上掉下來的橫財，不休假個幾天就太對不起自己了。
金額多寡看個人造化
候選人對選民發放的「現金津貼」是全市統一的，就像市政府規定的吉普公車（Jeepney) 票價一樣；但選民會不會、能不能收到全額補助款，就看自己造化了。
例如《眾議員+省長+市長》綁定的「三人套票」，有人拿到3000披索、有的4000披索，也有人拿到接近5000披索。
候選人發放的原裝套餐其實是5000披索，但這筆錢經由里辦公室發放，里長會酌收「行政費用」，金額不定，選民和候選人也無從抱怨。（難不成去警察局跟警察抱怨自己的買票錢領少了？那也太不上道了！）
或者里長同時收到兩個候選人的補助金，但當某個選民已經有明確的投票意向，里長就只會交出選民心儀候選人的補助款，另一個候選人的現金津貼反正已經是「肉包子打狗」，選民領了也不會有效果，里長就留下來….自用了。
我是個沒有選舉權的外國人，也就無緣這次的選舉財。朋友安慰我說，我住的這個里出了名的腹黑，從來不向我家的小區發送選舉津貼，所以其實我也沒什麼損失。
不過這些收取高額「行政費用」、黑吃黑的里長也不見得可以永遠一手遮天——今年12月5日就是里長（Barangay Captain)選舉日，被虧待的里民就有機會報一箭之仇了！
結語
不管把這個說是「賄選」、「活動費」、或者是「提升知名度的現金行動」，站在道德高地，出錢的候選人和收錢的選民的確都該各打二十大板。
但從實際的角度來說，（我所認識的）選民/朋友們並不會因為候選人提供金額的多寡而改變他們的投票意向，甚至有人收錢之後只在選票上勾選了總統和副總統候選人，其他的職位（包括送錢的候選人）則投了空白票。
這也可以由提供最高金額「活動費」的候選人最後以些微票數（550票）落敗證明，選民的眼睛是雪亮的。
這筆多出來的現金成了五月份的聖誕禮物，民眾開心消費也繁榮了地方經濟。這也是《Halalan 2022》(他加祿語——2022 大選）的最大貢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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