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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Photo by Noelle Otto from Pexels |
我們家常看的新聞頻道除了CNN之外，就是CNN Philippines。這幾天CNN的焦點是Hurricane Florence，而CNN Philippines 則是Typhoon Mangkhut (這裡叫“Ompong“ ，中文名字是「山竹」)。電視轉來轉去都是颱風路徑圖。
雖說還有一天（9/15日）Ompong才會登陸菲律賓呂宋島北方，但配合著窗外的風雨聲，已經有颱風的臨場感了。
搬到這個黎牙實比這個火山腳下的小鎮之後，我才知道這裡的人居然要面對這樣多無法控制的天災 — — 火山爆發、地震、水災、風災，還有天災帶來的後遺症 — — 停水、停電、房屋修繕等等。
颱風和豪雨帶來的水災是最常見的，這次氣象局已經警告大家要嚴防豪雨、與海水倒灌。
我想起身邊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「水災驚魂記」。而他們在講故事的時候居然是那麼地「平常心」，彷彿事不關己，說的是別人的故事：
沒有屋頂的聖誕節
Alma是我們家的常客，是個萬事通、也是老爺的遠房親戚兼多年好友；任何疑難雜症她總能找到方法解決。復活節前一天我們臨時需要一個冷凍櫃，她就在兩小時之內幫我們買了個最新型的LG立式變頻冷凍櫃回來。
講到淹水，她說到了她住在黎牙實比五十年以來，最大規模、也最畢生難忘的一次水災。那次水災可以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典型 — 火山爆發的火山灰夾帶土石流湧到山腳下的市區、加上傾盆大雨、又適逢天文大潮。
時間就在聖誕節前兩天。那時屋外下著傾盆大雨，她正在整理家裏的聖誕吊飾、把家人的聖誕禮物一一擺放在聖誕樹下；突然間就淹水了，一下子就漲了兩英呎高。因為太突如其來，家裏的大門還開著、來不及關，大水沖倒了聖誕樹，連帶一個個的聖誕禮物也隨著大水流出了家門。
正當她看著聖誕禮物流走的時候，家裏的屋頂也突然被風吹垮，一大片屋頂就跌在離她身邊不到5公分的地方。 其它跌落的屋頂碎片也被水沖走了，一下子家裏只剩下廚房有瓦遮頭、所有的東西不是被雨淋濕就是被水浸濕，搶救不及的電器和傢俱也不見了。她那時腦子裡只想到她7個月大的孫子不能沒有東西吃，所以她第一個搶救的東西就是電冰箱、還有飲用水。
Alma花了一個星期時間找人把屋頂修起來，新年前夕一家人總算可以開開心心地一起吃了頓團圓飯。
“flooded tunnel” by Dylan Freedom on Unsplash
「淹水到二樓」
我們的家務助理Kai對水災也是身經百戰。
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有幾次連續幾天豪雨，水從後院淹進了廚房。她也不慌張，用餐時間到了，就拿出雨鞋開始準備料理、煮飯；彷彿穿雨鞋跟穿拖鞋沒有兩樣。
Kai說她經歷過最厲害的水災，淹水淹到了二樓。那次隔壁鄰居有個剛出生10天的嬰兒，鄰居家有只有一樓，游水把嬰兒送到我們家。結果因為水位過高，大門打不開，只好打破窗戶把嬰兒送進來。那次家裏一樓所有的電器、傢俱全毀；她花了兩個星期才把家裡打掃乾淨。
「在劫難逃」的最後一晚
大羅傑是先生的小學同學。 他的家人與先生家人是世交，根據他的說法，他們「還沒出娘胎之前就認識了」。
他有大約25%的中國人血統，眼睛比一般菲律賓人稍微小一些、又是單眼皮，出門經常被誤認為是中國人。退休前他是勞力士手錶的菲律賓負責人，經常出差。最後為了減少住旅館的時間，他索性把馬尼拉到香港的行程變成一日行，「就像坐巴士一樣，早班機去、晚班機回」。
退休後，他的表弟請他去住佛羅里達州的海邊別墅、順便幫他看房子。那個是專為銀髮族設計的度假區，他的表弟原以為大羅傑會很開心。沒想到，大羅傑和他太太住了一個星期不到就買了機票回菲律賓。他跟表弟說，那是他這麼多年所住過最漂亮的海邊大別墅，風景和設施都首屈一指。可是他不能忍受每天見到的人聊的不是攝護腺問題、就是心導管手術的價錢、不然就是這個或那個疾病。雖然他是那個社區看起來最年輕的（這個時候他就感謝他的中國人血統啦），可是他不想每天被人提醒自己已經是銀髮族。
大羅傑說有一次他家裡淹水淹到腰部以上，他看氣象報告說雨勢沒有緩和的跡象，心想這次逃不了了。於是在他所以為的「在劫難逃、死亡前的最後一刻」，他換上了燕尾服，他太太問他在幹嘛，他說「穿這個至少被挖出來的時候會好看一點，況且我已經三年沒穿這套衣服了！」
於是，他穿著燕尾服在床上躺了一夜。奇蹟似的水退了，而他也有了把燕尾服當睡衣穿的經驗。
如果我是Alma，在屋頂被吹垮的時候我會怎麼做呢？如果我是大羅傑，在「在劫難逃」的那個晚上，我可以像他一樣好整以暇面對死亡嗎？
在別人的故事裡，我看到了自己的軟弱。
在這個人口超過一億、一年有20個颱風報到的國家，每次颱風過境總有人員傷亡，而每篇新聞報導都會提到2013年Yolanda颱風（也就是海燕颱風）造成7350人死亡/失蹤的紀錄。
菲律賓政府看起來似乎已經對防颱準備胸有成竹（一年練習20次防颱準備，幾十年下來也該成精了）：存糧調度、各地救災指揮部、疏散中心已經就位。總統杜特蒂說對防災準備表示滿意（如果不滿意，他老早就破口大罵了，所以應該是很不錯才是：P）。已經有超過80萬人以安全理由，被要求進住疏散中心。
https://www.manilatimes.net/10m-people-in-ompongs-path/441276/#prettyPhoto親愛的天父，希望颱風不要造成傷亡、希望雨不要下太大太久、希望不要淹水（如果有的話希望不要淹太久 — 穿雨鞋吃飯我可以）、希望不要停電（如果有的話希望家裏的備用電源可以撐夠久）、希望不要停水、希望這個颱風只是虛驚一場。
阿門！
後記
截至9月20日，一共有88位菲律賓人在「山竹」颱風中喪生，死者主要來自Itogon 地區的一座非法礦坑。颱風來襲之前，那些礦坑工作人員非但無視菲律賓政府強制撤離的命令，反而攻擊前往協助他們撤離的警察。由於仍有一些未能尋獲的失蹤人口，估計最終死亡人數將超過100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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