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電子鋼琴的「人情債」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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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牙實比（Legazpi) 市民流傳著一個笑話：颱風過境之後，菲律賓中央政府循例問各地方政府的救災中心需要多少糧食、有沒有足夠的場地設立臨時救災中心。各鄉鎮代表照實填寫了災後需要的糧食、和救災中心需求。黎牙實比來的代表說，他們不需要糧食，只需要大量的小型發電機；他們也不需要救災中心，如果政府可以多協調一些有空調的旅館房間就好了。

笑話歸笑話，黎牙實比的電力供電不穩定也是個不爭的事實，所以這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備用電源 - 發電機。

我們希望能用比較環保的方式發電，去年底裝了太陽能電板和電池。也因為是備用電源，家裡的電力系統還是跟電力公司相連的。

前幾天一次電壓「暴衝」造成家裡附近的電箱故障，連帶太陽能系統的電力轉換器、還有好幾部從香港搬來的電器，包括電子鋼琴全成了受害者，動彈不得。

太陽能供電系統需要的是專業的電力技師，在黎牙實比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幾個。幸運的是，先生的多年好友Earl就是其中之一。

跳電那天，Earl一接到我們的求救電話，一個小時不到就出現了。他檢視過太陽能電板的轉換器之後，轉頭用安培計幫我們逐一檢查故障的電器。電子鋼琴的電源供應器已經無法修理，他說他會幫我們找到同樣規格的替代品。

以黎牙實比人慢條斯理的作風，我以為Earl最快下個月初才會出現。沒想到前天下午，頂著30多度的高溫和大太陽，他帶著SONY的電源供應器來了，我們的電子鋼琴也復活了。

Earl 是個退休的電力技師，留著一個短平頭，挺著個大大的肚子，帶著金邊眼鏡；來我們家的時候，從一樓走到二樓就氣喘吁吁。 他讓我想起我的高中數學老師：全校運動會的時候，數學老師參加教職員組的「仰泳」比賽，遠遠就只見到一個肉球漂浮在水上，穩定地前進。

對Earl來說，頂著高溫在市區走來走去找電源供應器，絕對是一件苦差事。

他大可留在家裏一邊吹冷氣、一邊跟他一歲半的孫子Jacob 玩；過幾天熱浪過了，他需要去市區的時候，再順便到市區幫我們找電源線。

而且，這趟差事還是「義務役」，他連車馬費都不收！

他說反正他要去市區，找電源線只是隨手之勞，「反正我有空」。從我家離開的時候，他濕透的T-shirt還沒乾呢！

這是典型的「人情債」。可是這個「債主」卻那麼地不當一回事，彷彿那個有特殊規格的電源供應器就像他家裡的AA電池一樣隨手可得，讓我覺得什麼都不欠他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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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人情債」與「幫忙」大不同

以前我不在意幫人，但很不喜歡欠「人情債」。

只要是自己可以處理的事，不管再怎麼麻煩，除非萬不得已，我一定不會假手他人；深怕開口請人幫忙之後，欠下了「人情債」，就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還清。我寧願別人欠我人情：有朝一日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，就是別人「還人情債」，扯平兩不相欠。

Earl 讓我理解到，「人情債」和「幫忙」其實只有一線之隔。

他和先生是相交多年的哥兒們，我們是他的自己人，幫自己人一個小忙是天經地義的事。而對我來說，他只是一個初識的朋友，我覺得見外，所以他的「幫忙」就成了我的「人情債」。

換句話說，我之前一直怕欠「人情債」，其實是因為自己沒有與人沒有真正深交的關係，大多數的人都是「外人」，所以需要幫忙的時候，就欠了「人情債」。

儘管我自己不在乎別人欠我人情債，這種想法其實也是一種斤斤計較的倨傲。

因為我的心裏是把需要幫忙的對象當成「外人」的，而所謂「幫忙」說穿了也不過是交易的算計，因為我有想過「有朝一日」可能需要別人還債的。那種「期待被欠人情債」的幫忙，跟Earl真心實意的幫忙，相差不可以道里計。

以為自己不計較，其實自己才是斤斤計較的人。

真心幫助朋友就不應該想要回收「人情債」；而真正需要幫忙的人也不需要有欠「人情債」的感覺。

真正的「幫忙」是共濟同舟的分擔，是與「人情債」完全不同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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